偶然翻到的旧稿
整理工作用文件的时候偶然发现这么一篇东西……记得是和焦哥合作的企划还是什么来着。后面附的就是焦哥的设定,本来银河霸主的机械设定是准备让焦哥来的,结果焦哥去海岸线动画做纳米核心的机械设定和场景美术总监去了…… 01 南天舰队母港广州湾。 刚建成不久的超巨型天港塔楼耸立在广州城的边缘,督办塔楼建设的钦差是个洋迷,给这塔楼取了个洋名字叫“巴比伦塔”,而本地人则根据塔楼的外形管它叫小蛮腰。 整个塔楼朝向广州城的一侧被用作商业用途,而背向城区的一侧则挂满了南天舰队的舰只,驻扎在此的大量军人成了塔楼外侧地面通道附近几个村庄的居民的摇钱树——那些村庄中酒家林立,赌坊密布,其中一个名为东莞的村庄更是在乡绅牵头之下建了一条还算有模有样的“胭脂街”。 不过那胭脂街和肖飞这种军官断然没有关系,那条街的主顾们主要是士兵和士官,军官们一般都看不上那些“村姑”。不过善于把握商机的广州人决计不会放过军官们手里的津贴,所以另外一座自古和东莞村势不两立的村庄就搞起了洋玩意:夜总会。 肖飞现在就坐在一间名为米兰德拉的夜总会的偏厅中。 “我提议,”站在偏厅中央的上尉军官高举手中的高脚杯,“为肖飞平步青云,干杯!” 下一刻,整个偏厅中响起一片应和声,江南演武堂第四十一期的学员们一道举杯。 肖飞咧嘴应负差事的笑笑,也和大家一起举杯。 其实论军衔的升迁速度,肖飞在同期的同学们当中并不算特别快。五年时间获上尉衔,这在有靠山的家伙们当中只属于一般速度,此时偏厅里除了肖飞还有另外好几名年轻的上尉,各个出身不凡。 但是在天军舰队里,军衔并不代表一切,重要的是军职——这一般关系到手里有没有兵,有多少兵。虽然天军舰队采用的是西方的编制,而非陆军百夫长千夫长那样的旧制,可传统这东西,不是说改就能改的,在军队内部人们还是按着老习惯给予担任指挥职务手里管着大批士兵的军官更多的尊重。 因此几乎所有年轻军官都削尖了脑袋往指挥职位上钻,想尽办法想要成为指挥一舰的长官,哪怕那只是一条驱逐舰。 比如站在偏厅中央的那位年级头号风流才子蒋千里,老爸是南天舰队天威号铁甲战列舰的管带。蒋千里听从老爸的指示,选择了最容易晋升为管带的科目航法科,五年时间已经干到重巡航法副长的位置,只要让老爸活动活动,送点礼塞点钱获得推荐进入指挥学院基本板上钉钉。本来蒋千里完全有望成为这一届第一个管带的,现在竟然给肖飞这个平日里就知道闷头学习的平头老百姓抢了先。 大概正因为这样,蒋千里在同学会开始之后,就变着法子膈应肖飞,但都被肖飞无视了——作为一个整天拿第一的平民学生,被膈应那是常事。 所以蒋千里开始倡议大家给肖飞敬酒。肖飞的酒量不好,这点大家都知道,可谁也没有站出来挑明,而是相应蒋千里的号召,在集体敬的那一杯之后,开始了车轮攻势。 肖飞也没办法,推辞来推辞去还是喝了半肚子酒水,脑袋开始变得昏昏沉沉,步伐也不稳了。 于是肖飞借口明天战舰就要出航了,脚底抹油溜了。 到了外面肖飞一屁股坐到了夜总会门口的台阶上,丝丝微凉的夜风吹拂着他的额头,让他觉得舒服多了,肚子里的呕吐欲望也变得不是那么强烈。坐了一会儿缓过劲来之后,肖飞抬起头,巨大的空港塔映入他的眼帘。 系泊在空港塔上的南天舰队主力的防撞信号灯看起来比夜空中的银河还要璀璨。 肖飞喜欢仰望空港塔时的感觉。他的家乡在比广州湾更南边的三亚,是个小渔村,洋务运动之前连电都没有。后来洋务派的南天大臣在三亚选址建造南天舰队的前置警备基地,三亚的村民们才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不需要神乐祝礼就能在夜间提供照明的器具。看到电灯的时候,别说村民了,就连村里的土老财都看呆了,那叫一个长见识。 肖飞就出生在这样一个小村庄,小时候他就喜欢看着三亚基地的灯光,每天晚上都要爬上自家茅草房的顶端,呆呆的望着基地的方向。 每逢有战舰出港入港,肖飞只要手里没有很迫切的活计就一定要跑去看,久而久之村里人都说肖飞给那汽笛声勾了魂去。肖飞的父亲肖克很是担心,专门到海口城里请了个半仙来给肖飞看了一卦。 结果半仙说,这小子有破军之相,天生是个当兵的料,而且名字里有个飞,所以肖飞未来的职业必是天军大将。 半仙这一卦算完,执意不要肖克给的酬劳,只是拍了拍肖飞的肩膀,说了句“我大明国运就交给你了”,扬长而去。大概是因为半仙没要酬劳,肖克对这一卦的结果深信不疑,不顾他娘们的反对节衣缩食把肖飞送进了海口城的西学堂。 此时此刻,肖飞看着空港的灯火,又想起了家乡,想起了老爸肖克那张比实际年龄老了几十岁的老脸,想起自己那丑得几乎不能见人的老妈子。 明天他的战舰就要出航前往三亚,和那儿的运输船汇合,准备往拉包尔输送陆军部队。不知道那时候有没有时间回一趟家,自打进了演武堂,肖飞一次家都没回过,因为没路费——演武堂的那点津贴除开吃饭就剩不下几个。 等到了三亚,一定要演一出衣锦还乡的戏码,最好还能把自己舰上的士兵拉出去几十个摆摆排场,要不就让军舰直接悬停在村子头顶上,然后他肖飞再背个降落伞从天而降——总之就是要让爸妈和乡亲们都知道,他肖飞衣锦还乡了。 想着想着,肖飞开始美滋滋的傻笑。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你在干嘛?” 肖飞扭头循声望去,正好对上少女清澈乌黑的眼眸。 女孩穿着米兰德拉的陪酒女制服,脸蛋因为背光,看不太真切,只有一双眼睛乌黑透亮十分醒目。她有着过腰的长发,额前有一排整齐的发帘,作为一个陪酒女郎她的发型显然过于朴素,头发上仅有的一个蝴蝶结装饰看起来像是她自己用旧衣服改的,透着一股土气——这一切和她那身性感暴露的短女仆装形成鲜明的对比,违和感满满。 但女孩身上笼罩着某种奇妙的氛围,这氛围让肖飞不自觉的想起那些女校的女学生,穿着蓝上衣和黑色百褶裙,脚蹬光亮的黑皮鞋,手里夹着书本,走在街上也不忘和同伴争论湖畔派诗人中谁的成就最高。 “你在干嘛?”看肖飞不回话,女孩又问了一句。 “啊,没事,我在醒酒。”肖飞甩了甩脑袋,把拿在手里的大盖帽重新扣在脑袋上,然后反问了一句,“你又在干嘛?现在是你们的营业时间吧?” “是营业时间啊,但是没客人指名我。所以我就到街上来看能不能拉到几个客人。”说着女孩竟然在肖飞身边坐下了,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要去拉客的模样,“要是今天我再没人指名,明天我就要降格成一般的女侍了。” 现在由于光照角度的改变,肖飞终于能看清少女的面容了,所以他感到很奇怪。 “你长得不错么,加上有知识女性的感觉,据我所知,这种类型在公子哥们当中挺受欢迎的啊。怎么会没人指名呢?” “大概是因为我害羞吧。”女孩曲起双腿用手抱住,把脸埋进两膝之间,“最开始是很多人指名我啦,但是他们一对我动手动脚,我就受不了,也应付不来那些色色的话题,所以渐渐就没人点我了。” 肖飞大张着嘴,看着身边的女孩。 “我说,你脸皮薄就别去干这种活啊。现在这个年代……” “我需要钱。”女孩用干脆的话打断了肖飞,“我需要钱交学费,陪酒的工作工资高,又只需要在夜里上班,不会耽误课业。而且,这和妓女不一样,不需要卖身。” 夜总会的陪酒女卖身那是个人自愿的事情,夜总会不会强制她们做——至少夜总会对外是这么说的。可肖飞知道,背地里说不准有什么猫腻,旁边这女孩要是再没人指名,等待她的八成不会是降格而是更糟糕的事情。 至于女孩在说谎这个可能,肖飞只是稍微考虑了一下就推翻了:有人指名谁还会在这个时段跑大街上来啊。 肖飞再一次从旁打量女孩,看起来她已经放弃拉客,打算认命了,所以才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不,也不是完全没有动,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着,肖飞猜她可能在抽泣,所以才会把脸埋在膝盖之间。 肖飞叹了口气,他站了起来,对女孩伸出右手。 “起来吧,今晚我指名你,我们可以聊一聊……”肖飞本打算说一个有名的文学家,结果却发现自己脑袋里竟然一个能准确说出名字的文学家都没储备,憋了几秒钟只好拿“毕达哥拉斯”来顶替,因为这些早期的数学家和物理学家都兼职哲学家,而在肖飞看来,文学家和哲学家都差不多。 女孩显然被肖飞嘴里突然冒出来的数学先驱弄迷惑了,她抬起头疑惑的看着肖飞,眼眶里果然嚼着泪水。 “我说,”肖飞等了一会儿,再次开口道,“我要指名你,我不会对你动手动脚,也不会聊色色的话题,我们可以聊点……聊点文学方面的问题,比如……” “比如毕达哥拉斯定律的韵律美?或者费马大定律的表现手法?”女孩说完自己先笑了,这一笑相当的销魂,同时让肖飞觉得有点可惜——这女孩要是懂得打扮自己,就算不擅长应付客人的性骚扰和有色话题,也能成为米兰德拉的头牌花魁吧。 “你这人真有趣……”女孩站了起来,拍拍超短裙上的灰尘,“不过,你肯指名我真是帮了大忙了,这个恩情我将来一定……” 女孩的话语突然止住了。 她的目光刚好落到肖飞的佩剑上。 明帝国天军操典规定,只有担任指挥职务的军官才有佩戴帝国剑的权利。在驱逐舰之类的小型舰上,能佩剑的就只有管带——也就是全舰的最高司令官。大型军舰上有佩剑资格的军官要多一点,除了管带之外还有大管轮、枪炮长,航母的话还要再加上一个航空队总兵,这些人名下都节制着数百上千的兵员。 正因为这个规定,整个南天舰队上万号军官,有佩剑资格的不过数百人。 军港附近这些村庄都是做军人的生意,自然对这点了如指掌。 “我……我以为……”少女的声音有些结巴,“我以为你——哦不,您……我以为您是个犯事了被降职的落魄军官,来借酒消愁的……” “还是用‘你’吧,听起来舒服一点。”肖飞对两手一摊,“现在你知道我的身份了,我的指名你是否接受呢?” “当然,请务必让我陪您——你畅饮。” 那天晚上肖飞把在指挥学院三年间攒下的军官津贴都花了个干净。 第二天,肖飞的驱逐舰特快号自广州湾起航。在飞越广州附近作为舰队出港地标的小山峰时,肖飞的副官报告在山峰上看到有人对驱逐舰招手。 于是,一名穿着蓝色上衣和黑百褶裙的长发女生出现在肖飞望远镜视野的正中央。 舰桥上另外几名军官正在热烈的讨论那是谁的妞,结果这讨论被他们的新舰长一声轻咳打断了。 “她来送我的,地方还是我给指的。”肖飞这么对自己的部下说道,“不过她不是我的妞,我们萍水相逢的路人罢了。” 舰桥上登时一片嘘声。 02 从广州湾起航后,肖飞的特快号一路无事的航行了一周,抵达三亚的前进基地。 这一周简直可以用无聊来形容,不过走天空这门差事大部分时候都很无聊——不管是跑商的商船还是执行任务的军舰,在绝大多数航程里面对的都是风平浪静的天空。正因为航程漫漫,所以天军才会给大型军舰配备文工团。 肖飞这条小驱逐舰就没这个便利了,舰上光是水兵们的舱室都挤得紧巴巴的,只能采用三人睡两铺的方式来解决铺位不够的问题,根本不可能再塞一个文娱室,只能把餐厅当做活动室,平时开放给不当班的水兵使用。 肖飞的特快号是一条老爷船,它是江南制造总局建造自行建造的第一批铁甲舰。在建造特快号和它的姐妹舰之前,江南制造总局只建造过采用钢铁龙骨的木壳炮舰,这特快号等于是制造总局的练手之作,也是明帝国近代海军造舰史的开端。 因此,特快号在各方面都显得非常的简陋,比如由于技术的限制,特快号的主副炮都没有炮塔,炮手们必须在毫无防护的状态下操炮射击。再比如特快号的舰桥,因为设计经验不足司令塔造高了把握不好舰船的重心,所以整个舰桥低矮得如同农村的茅草房,反倒是两个大烟囱在一马平川之上异常的显眼。 特快号的舰龄还给它带来了另一个不可磨灭的烙印。当时洋务派对军事方面以谁为师争论不休。北方各省认为需以当今世界第一殖民强国布里塔尼亚为榜样,而南方各省的洋务派则认为杜伊芝的军事技术才是世界一流。双方争论不休的结果就是,特快号配备的火炮,一半是采用布里塔尼亚的单位寸作为口径单位,另一半则像杜伊芝国那样采用十进制的公制单位,使用的炮弹也分别对应两国的制式。 直到最近一次现代化改装,这个毛病才被纠正,特快号终于不用带两种制式的炮弹了。 虽然是一条破得不能再破的老爷船,看在肖飞眼里却一点都不显破。在肖飞的单人间里摆着一条特快号的大比例模型,每个管带的单人间里都有这么一个东西,而肖飞在这一周的航行中,总喜欢把这模型捧起来像欣赏艺术品那样反复把玩。 这毕竟是他指挥的第一条战舰么,将来他肖飞要是成了威震一方的名将,这条老爷船的铭牌说不定还能在哪个博物馆占个展位呢。 除了窝在自己的舱内把玩老爷船的模型,肖飞在这一周的航程干的最多的另一件事就是在甲板上瞎晃悠,看着万里无云的碧空发呆。在一般情况下,管带的舰上生活是很轻松的,作为一舰之长,琐碎的事情都不需要他操心,自有专门的军官负责,他只需要对着海图画一条航线,或者干脆对航海长说出目的地,在接下来的航程中就基本没他什么事了。 当然发生战斗的情况另算。 不过肖飞显然还不习惯管带的身份,他经常没事跑到舰桥上,拿个望远镜东看看西望望,一旦瞭望哨报告发现船只,他也会第一时间出现在舰桥,结果航海副长还跟肖飞闹意见,说什么“管带大人请您多信任我们一点”巴拉巴拉的。 不管怎样,肖飞第一次率舰出航顺利抵达了目的地,没把军舰给开丢了。 到了三亚之后,肖飞简单的和基地司令部交接了一下,签了一堆走官样的公文,随后把其他琐碎活计往别的军官肩上一推,就打算趁着战舰在三亚停泊这十来个小时回家去看看。 这是自他考进演武堂起,九年来他第一次回乡。 本来肖飞是打算走着回家的,毕竟那么多年没回来,一路慢慢走看看故乡的山水什么的也挺惬意。可他这打算被他的航海长推翻了——肖飞刚从基地司令部出来,就被他的航海长拦个正着。 特快号的航海长欧林来自帝国北方,说话总是带着特有的儿化音。他有着一副标准的北方人身板,一张国字脸和那敦实身板可谓相得益彰。欧林的家境相当的优渥,父亲官至正四品,为掌控一方的地方大员,这种出身在天军小型战舰上相当的少见。因为有背景的家伙除非是刚从指挥学院出来的管带,不然谁也不会跑到小型舰上吃苦受累。 按欧林的说法,他会在特快号上,主要是因为他和他爸爸闹翻了,老头子似乎希望欧林回去子承父业当文官,好巩固家族在官场上的地位,但欧林执意要参军。据说他父亲在最后一次劝他的时候还动了手,用茶壶在他脸上留下一道不太起眼的伤疤。 当时欧林捂着自己还在流血的腮帮子,对老爸大吼:“你总强调富国的重要性,殊不知当今列强对我国虎视眈眈,无国防之稳固我国只能为砧板上的鱼肉。不强军何以富国?不强军你连让你发挥那套曲意逢迎的本事的舞台都没有了。” 这一席话说得他老子哑口无言,沉默了半晌只能摇摇头表示“随你便吧”——说是这么说,在欧林从军后的这些年,他老爸没少给他制造障碍,期望他混得不如意就能回心转意:比如摆脱老朋友把他限死在小型舰上,不给他上大船的机会之类。 当然这些轶事真实性到底有多少肖飞不确定,因为这些都是欧林自己说的,谁知道他不是在吹牛,他脸上那伤疤说不定是骗了哪个女孩子之后叫人用指甲给挠的呢。 现在,肖飞的疤脸航海长正坐在一辆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吉普车的驾驶座上,一看肖飞走出司令部大门就狂按喇叭,一边按一边冲肖飞挥手。 肖飞也抬手挥了挥作为回应,加快步伐走到吉普车边上。 这还没等肖飞开口提问,欧林就忙不迭的解释开了:“听说管带大人要回家看看体验下衣锦还乡的滋味,我就从陆战队那里搞了辆这玩意,具体怎么弄的你就别问了。这种事情关乎我们天军的脸面,你要骑个马回去那都是给我们天军丢脸,至于走路回家这种事情,我代表全体天军将士表示坚决不允许。” 肖飞撇了撇嘴,他上舰时间才一个多月,军官里混得最熟的就是这疤脸北方汉子,他对欧林的印象那可是相当的不错。 “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暂时借用一下这辆吉普吧。” 说罢肖飞伸手就要拉驾驶座的门把手,却被欧林半路拦住了。 “你想干什么?”航海长瞪大眼睛盯着自己的管带,装出一副生气的口吻,“自己开车这种事情,多掉身份啊。连个开车的伙计都没有,那算哪门子的衣锦还乡啊,给我老实滚旁边副驾驶座上去。” 肖飞爽朗的大笑起来。 03 风音这一周过得相当的不错。 自从被那位肖飞肖大人指名之后,她在米兰德拉的境况有了巨大的改变。 南天舰队编制那么庞大有那么多人,肖飞区区一个上尉,又刚从指挥学院毕业出来,所以清楚他底细的人只是少数。在其他人看来,肖飞年纪轻轻腰上就挂着象征指挥职位的帝国剑,那肯定家里非富即贵,亲戚里至少有个正四品以上的大员。 这种公子哥直接指名一个在店里没什么人气的女孩,还一晚上挥霍了那么多银子,这女孩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别人都不知道肖飞那些银子攒了三年,只当他富得流油不把这点“小钱”当钱看了。 那些被肖飞挑起好奇心的客人在指名风音之后,果然都发现这个女孩与众不同。有了肖飞的事情做铺垫,风音的害羞成了矜持,不喜欢别人动手动脚就成了爱惜名誉与贞洁,就连那朴素的打扮都变成了客人眼中的“亮点”。要知道,在肖飞指名之前他们可不是这么说风音的,不止一个客人骂过风音装纯洁,什么“既然都出来卖了还装个屁啊”之类的难听话都有人说过。 由此可见有色眼镜这东西带来的也不全是坏事。 有了肖飞打下的基础,风音的优点渐渐都表现了出来,她的知识面、思想还有其他种种一般陪酒女郎根本不可能具备的东西都有了用武之地,那些因为好奇而指名的客人中,有那么几位就被风音的这些特质给留下了,成了所谓的“死客”,来了必定指名风音。 这天风音刚刚和一位健谈的陆军少校聊了两个多小时,送走客人之后领班告诉她她可以休息一会儿。于是风音披了件坎肩,走上米兰德拉的天台。少女在微寒的夜风中仰望巨大的空港塔楼,思绪不由自主的就飘向一周前萍水相逢的那位年轻的上尉。 ——他的军舰到了哪里呢?这次据说是要去拉包尔支援在和当地人作战的陆军部队,真希望他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想着想着,风音闭上了眼睛,开始为那位上尉祈祷。 据说,每一名出色的天军军官,在港口总有一位红颜知己在为他祈祷。风音希望自己是第一个为肖飞祈祷的红颜。 不知道上苍是不是听见了少女虔诚的话语,原本平缓的夜风突然变得强劲。风吹起少女的秀发,那比夜色更加黝黑的发丝飞散开来,宛如迎风猎猎作响的战旗。 少女低着头闭着眼睛,所以她没看见,那个瞬间夜空中有一颗星辰异常的明亮,甚至盖过了天边那弯细细的新月。 ** 这边肖飞丝毫不知道此时正有位绝代佳人在为自己的安危祈祷,他正在疲惫不堪的应付家乡父老没完没了的敬酒。 下午欧林开着吉普载着肖飞冲进村庄的时候,肖飞被吓了一跳:他记忆中那个落后破败的小渔村早就消失不见了。那条肖飞小时候赶着牛走过无数次的进村路上,立起了一整排商店和酒家,站在门口的看板妹子们一看肖飞和欧林的军装就立马迎了上来,也不怕被车子撞到。 因为变化太大,九年没回家的肖飞心里也有点没底,所以就让欧林停了车问路。结果一帮妹子还以为军官大人要找乐子,一下子就把车子围得水泄不通,纷纷询问要不要“洗脚”。 肖飞盯着拉客最积极的那个妹子看了十来秒,将信将疑的问道:“你……你不是隔壁家的小杏么?” 肖飞离家去演武堂的时候,他隔壁家的小妹妹才六岁,印象中是个非常怕生的孩子。 那女孩听肖飞这么说,也眯起眼睛对着肖飞仔细打量了一番,才“啊”的一声惊叫起来。 紧接着村里就炸锅了,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传一次走样一点,最后变成老肖家的儿子带着仆役开车回来了,身穿笔挺军服腰挎尚方宝剑,比钦差大臣还要威水。 于是老肖家很快就被乡亲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结实,大伙都伸长了脖子要看看肖飞混成什么样。停在老肖家门外的军用吉普也爬满了孩童,一个男孩子坐在驾驶席上,扭着方向盘嘴里发出“嘟嘟”的声音玩得异常的起劲。 肖飞的妈妈一看到儿子哗就哭了出来,伸手就要抱儿子,结果被肖克一把推开。 “死婆娘,弄脏了军服咋办?”老肖狠狠的训斥自己的老婆,“去,给另外那名军爷上茶。” 肖飞刚想说点什么,却猛然发现老爸眼里其实也已经热泪盈眶了,也就不好说什么。 之后肖克让儿子在家里坐坐,自己拿出了这些年做小生意攒下的银子,出门置办酒席去了。老肖一走,等了半天的各路亲戚就迫不及待的蜂拥进来,肖飞的整个下午就这么耗在寒暄上了。当年肖飞还是个不名一文的脏小子的时候这帮子亲戚都不知道藏在哪儿,这下倒好,三姑六婆全出来了。 晚上老肖借了土老财的后院,摆了十来桌,结果来了二十桌的客人,把老财的后院挤了个水泄不通。众人轮番对肖飞敬酒,让本来就酒力不佳的肖飞苦不堪言。 好在欧林就在旁边,北方大汉敞开了肚子,帮肖飞挡了一杯又一杯,竟然脸都没红一下。于是乡亲们纷纷夸肖飞有个好副官。 不过,肖飞的风光也让某些人相当的不爽。 这不,酒席过半,土老财的儿子李富贵踱着方步走到了主宾位跟前。 乡绅地主一般肚子里都有点坏水,不少简直坏到家了,比如邻村的南霸天。可是凡事都有例外,肖飞家乡的土老财李诚就是这例外中人。他的租子收得少,而且轻易不涨租子,遇上坏年景还会大方的减租,对于村中一些困难的人家土老财干脆就免租,逢年过节还会送点酒肉过去。 像这样的好心肠的地主整个广东府治下怕是找不到第二个了,村里人都说土老财会这样是因为他名字里有个诚字。 遗憾的是,土老财的好心肠显然没能传给儿子。他儿子李富贵是个十足的混球。这土老财教子方面根本一塌糊涂,每次儿子犯了事他都只顾着给乡亲们陪不是,却不舍得下狠手教训儿子,只是用直尺抽几下掌心了事。久而久之这李富贵越发的无法无天,乡亲们背地里都叫他混世魔王,所有人都担心土老财驾鹤西游之后李富贵会把村子给毁了。 这李富贵平时横行惯了,哪里容得下肖飞这么风光,这次出现在肖飞面前毫无疑问是来找茬的。肖飞虽然已经半醉,这点还能看明白,所以不等李富贵开口他就主动站起身来,举杯敬酒道:“哟,这不是大少爷嘛,我离家这些年,老爸承蒙大少爷和老爷关照,肖某在此谢过了。” 虽然肖飞给了个软钉子,但李富贵不吃这套。 他没有回应肖飞的敬酒,而是低头盯着肖飞腰间的帝国剑直看。这个当儿在酒宴另一头跟别人拼酒的土老财已经赶了过来,正打算插进两人之间,李富贵却抢先开口了:“这帝国剑听说极难获得,天军军官中能佩戴的也不过数百人,你肖飞无背景无靠山,又如此年轻,如何能获此殊荣?” 感情这混小子把帝国剑理解为一种荣誉标示了。 肖飞正要解释,李富贵哼了一声,又开口道:“这该不会是你自己搞来糊弄乡亲们的吧?” “不敢不敢。”肖飞连忙答道,“帝国剑乃本朝帝姬钦赐之物,弄虚作假要掉脑袋,我肖飞断然无此胆量。” 李富贵依然不依不饶:“可我听说,许多富贵人家的少爷想尽了办法都无法佩戴此剑,你一个市井出身的升斗小民……” “这有什么奇怪的?”这次搭腔的是肖飞的航海长,“我父亲欧森官至沈阳府,堂堂正四品大员,我还不一样在一艘小船上窝着?在我天军中,这等事情很常见,背景家世做不得准。” 其实欧林这样的一点都不常见,不过在场诸位都不熟天军军制,李富贵也不过是道听途说了一点,没办法揭穿欧林这番大话。 “何况,”看李富贵没搭腔,欧林站了起来,拉开说评书的架势接着说,“我们管带大人现在的地位,是靠他在战场上英勇杀敌建立奇功而得。当年我天军与露西亚开战,肖大人乘辽远舰与三倍于己的露西亚军狭路相逢,正是靠着肖大人的出色表现,全舰上千官兵才化险为夷,还击沉敌舰一艘重创两艘。得此奇功,先帝特授盘龙章一枚以示嘉奖。有如此功勋在身,肖大人荣升管带并配帝国剑,有何怪哉?” 欧林一番话,说得李富贵哑口无言,土老财抓着机会插到儿子面前,把儿子往后推了几步,连声道:“你快走,别给我找事。快走快走!” 当李富贵悻悻的离开后,土老财转身,很有他风格的给肖飞赔不是,那模样看起来就像茶馆的掌柜子在给客官赔笑。 肖飞摇摇头示意自己不在意,然后掏出怀表看了下时间。 按照肖飞拿到的命令,当晚特快号就要起锚随同来远号重巡为旗舰的输送舰队向拉包尔开拔。于是肖飞给自己满上一杯酒,高举酒杯,清了清嗓子开始向乡亲们道别。 几分钟后,在回军港的路上,肖飞对开车的欧林说: “我立功的时候搭乘的军舰是宁远号,不是辽远。” “有什么关系,”欧林不以为然的晃了晃脑袋,“我老爸也早不在沈阳府了。这些都无所谓,能唬到人就行了嘛。” 04 这天晚上肖飞差点给基地的宪兵抓到酒驾的现行。 两人好不容易躲过宪兵回到舰上,舰队旗舰来远号就下达了拔锚命令。一时间本来寂静的军港汽笛声响成一片,输送舰队大大小小几十条舰船紧跟着率先出港的来远号升入漆黑的夜空。 等到出港程序全部结束,肖飞稍微吩咐几句就离开了舰桥。下午肖飞被灌了不少酒,现在困得要死。而喝了更多酒的欧林却依然留在舰桥上,值他的第一个夜班,这旺盛的精力让肖飞好生羡慕。 等肖飞从睡梦中醒来,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黄昏。 梳洗一番后,肖飞迈着方步走上舰桥。执勤官立刻立正敬礼扯开嗓子大吼:“管带大人到。” 肖飞对执勤官点点头,转向此时正在值班的航海副长:“情况如何?” “没有异常。” 这个答案在肖飞的意料之内。 虽说这次算是战斗任务,津贴也按照战斗航行的标准来配发,但是拉包尔的本地人并没有航空部队,他们手中并没有能威胁到明舰队的武器——至少情报上没有。 所以这次航行如无意外应该是一次惬意的度假之旅,旅程中还能借支援地面部队的名头顺便操练一下水兵的炮术,让管带们刷刷战功。舰队司令部作战科那帮家伙的如意算盘肯定是这么打的,而肖飞基本上赞同他们的看法。 转眼间,特快号从三亚起航就五天了。五天来特快号基本没遇到任何值得一提的事情,在接近拉包尔附近空域后,护航舰队展开了标准的掩护阵型,并且不断轮派驱逐舰到前方进行先导警戒。可除了偶然路过的商船,舰队的瞭望手和雷达没发现任何可疑的目标。 可能是由于航程实在太过平淡如水,肖飞舰上的士兵们开始散漫起来,经常能看见当值的士兵在炮位上打牌。肖飞也懒得管他们,反正执勤的时候也没事干,不如让他们斗地主放松一下,只要他们不喝酒肖飞觉得就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航行第五天傍晚,肖飞像往常一样一边嚼着肉包一边往舰桥踱,还没进舱门呢他就听见欧林的大嗓门。 “我说多少遍了,星核状态波动的标准差不超过5的情况就不用跟我报告了,你们自己处理就行了。” 欧林挂上电话的时候,肖飞刚好迈过舱门,管带大人又咬了口包子,然后完全不顾形象的开口说道:“又是我们的动力主官?” 因为嚼着包子,肖飞的声音瓮声瓮气的,听起来相当的怪异,说话的当儿还有肉末从他嘴里掉出来。如果这是在哪里的舞会上,优雅的太太小姐们肯定已经对着肖飞皱起眉头来了吧。 “包子还有吗?” “没了,要吃自己去食堂拿。” 欧林摇了摇头,从兜里掏出根烟叼上,一边翻兜找火一边继续说道:“顾云华那丫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动力室有点屁大的事情就来跟我汇报,明明她自己的权限就能处理。” 顾云华正是特快号动力部主官,中尉神乐师,虽然军衔上她和欧林平级,但编制上她属于欧林负责的航行部门,所以欧林算是她的上司。理论上,动力部出了问题顾云华就得向欧林报告,可理论这玩意从来和实际都有一定差距。在明帝国天军舰队里,动力部的神乐师们在人事关系上归钦天监节制,升迁贬职平级调动都是钦天监说了算,和舰队没关系。所以军舰上神乐师们往往除了每天提供星核状况的定期报告之外,不会向航海长报告任何事情。 而这顾云华显然是神乐师们当中的例外。 至于她这么热心的原因嘛,大家其实都看出来了,就连欧林都知道。 “老欧,”肖飞看着欧林,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架势,“你就从了那丫头吧。我看她挺好,脸蛋俊俏身材也过得去,就是身高袖珍了点。” “去去去,别瞎操心些有的没的,”说着欧林终于找到了火机,把烟给点上,猛吸一口吐了个烟圈,“我还没打算把自己给交代了。” “这话说得,这怎么能叫‘交代’呢。” “当然是交代,大诗人裴多菲说过,‘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我还不打算轻生,所以只好放弃爱情换个半价的自由了。” 欧林说完咧嘴一笑,似乎被自己的幽默给逗乐了。 肖飞摇摇头,拿起挂在胸前的望远镜,凑到舰桥的舷窗边,开始履行自己的本职——其实就是到处瞎看。 此时肖飞的特快号正位于满载步兵部队的输送舰大队的右前方,航行高度大致比舰队的中央平面高三个标准单位。护航舰队的其他舰只环绕在输送舰四周,特快号和他们一道构成了一个完整的球面防护圈,舰队旗舰来远号重型航空巡洋舰航行在防护圈球面的顶部“极点”,这样配置是因为袭击来自上方的可能性更大——在空中舰队战中,自上向下攻击永远比仰攻要容易得手。 “下一次和先导舰换班是什么时候?”肖飞一面用望远镜搜索天际,一面问道。 他立刻从航海长那里得到了答案:“明天。” 肖飞点点头,就在这个当儿,舰桥上又响起内线电话的铃声。 “该死。”欧林叹了口气,一边向电话走去一边嘀咕,“顾云华那家伙开始变本加厉了,我非找个时间和她说清楚才行。喂,这里是舰桥,请讲。什么?” “怎么了?”肖飞奇怪的回过头,“不是顾云华那丫头?” “是瞭望哨。”欧林挂上电话,直奔左侧的舷窗,“说看到前面的普快号驱逐舰打的旗语,他们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真奇怪,为什么要用旗语,不用无线电?” “因为普快号的管带是个老古板,他总认为在无线电里说任何事情都会被敌人听了去。”说着肖飞也凑过去,拿望远镜搜索普快号前方的空域,很快一柱浓烟进入肖飞的视野。 “看烟迹是条小船。” 几分钟后,那艘船的庐山真面目终于出现在肖飞的视野里,吨位比肖飞预估的要略大一些。那船通体洁白,外表装饰得十分奢华,看起来是哪个大富豪的游船,而它桅杆上的旗帜让肖飞皱起了眉头。 “一艘布里塔尼亚游船?” 布里塔尼亚作为世界头号殖民强国,他的国民遍及世界每个角落,所以在任何地方看见悬挂布里塔尼亚国旗的船只都毫不奇怪。肖飞皱眉头是因为布里塔尼亚人总喜欢仗着自己国家是世界老大,到处作威作福。之前瀛洲国逮捕了两位贩卖鸦片的布里塔尼亚人,结果被布里塔尼亚驻瀛洲公使威胁要用炮舰炸开监狱营救帝国子民,最后只能放人消灾。 万一这游船的主人也是个蛮横的主,那麻烦事就多了。 望远镜里,普快号已经离开了先导位置,向布里塔尼亚游船开去。 肖飞放下望远镜,回头看在舰桥角落里待命的机要员:“电报室没收到旗舰或者普快号的电报?” 由于无线电的保密性确实很糟糕,所以舰队在战斗中一般都会电报来下达重要的命令和汇报战况。 对于肖飞的问题,机要员低头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电传台,随即抬头清楚的答道:“没有,电报室没报告任何事情。” 机要员话音刚落,欧林就拍了拍肖飞的肩膀:“双方接触了,普快号在向游船打旗语。不过布里塔尼亚的混蛋没有减速,他们直冲舰队的防御圈来了。这帮洋大人欺人太甚。” 肖飞抬起望远镜,可不是么,那艘游船根本就没理会从他们的右舷接近的普快号,不减速不转向直向航行中的明军舰队驶来。如果它继续保持航向,它会从明舰队防御圈内部穿过。布里塔尼亚人吃准了明军不敢对他们开火。 欧林咬牙切齿的同时,肖飞默不作声的用望远镜观察越来越近的布里塔尼亚游船。当游船接近到肖飞能从望远镜里看清楚它甲板上撑着阳伞闲庭信步的贵妇人们的距离,肖飞脑子里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他总觉得这游船身上有种违和感,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肖飞把望远镜的目镜从眼前拿开,用肉眼直接观察还在接近的游船,眉头紧皱。 忽然,肖飞发现在自己额头上结了一层细汗,这才发现舰桥里似乎有点闷热,于是他伸手拉开面前的舷窗。一股强风当即从拉开的窗户中涌入,打在肖飞脸上如刀割一般。风这一吹,肖飞脑袋里猛然灵光一闪,他扭头就问站在舰桥最后方的舵手:“现在风速是多少,风向如何?” 舵手二话不说张嘴就答出一串数据。 肖飞一听当即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娘的果然如此,那船有猫腻。” “怎么了?”欧林还是一副云里雾里的表情。 肖飞往游船那一指,道:“你看它的偏航幅度。现在我们的航线和风向差不多呈直角相交,风速也不低,以那游船的受风面积,还有它的速度,却只偏航了这么一点,这说明什么?” 下一刻欧林也用力拍了下大腿:“说明那船很重。” 而一艘以居住舒适为第一要务的游船,单位体积的质量无论如何都不会比军舰更大。 “所以那艘船,要么上面载的阔佬全是超级胖子,要么就装满了不该装的东西。”肖飞顿了顿,果断下令,“战斗警报,全体人员就战斗位置。” 欧林立刻拉开舰桥上的传声管,这种简单的设备连通战舰每个舱室,可以方便的把军官的喊话传递到战舰所有角落。 “战斗警报!全体人员就战斗位置。” 随着欧林的喊话,战舰的雾钟被急促的敲响,叮叮当当的钟声响彻全舰。士兵们从各个舱室涌出,按照演练了无数遍的程序冲上各自的战位。 “左舵三!”肖飞继续下令,“两舷前进三!” “是,两舷前进三!”复诵口令的同时欧林把车钟的杠杆拉到备车位置,铃声响过之后推到前进三。很快发动机舱应答的铃声在舰桥上响起,车钟的指针也和杠杆一样直向前进三。 肖飞明显感到脚下甲板的震动幅度发生了变化,同时伴随着舵手转动舵盘的动作,战舰开始向舷侧倾斜。 正好这时主炮炮位准备完毕的指示灯亮了起来。 肖飞拿起直通各炮位的电传话筒:“目标布里塔尼亚游艇,各炮装填完毕自行开火,急速射。” 在空中舰队战中,除非是有照明弹作为参照物的夜战,否则一般的交战程序是先各炮以极限射速进行急速射,为射击指挥所提供足够多的落点参数,并且在急速射中逐渐修正射击诸元,直至形成“跨射”,既火炮发射炮弹的落点均匀散布在敌舰周围。形成跨射之后战舰会转入齐射阶段,以求最大限度的发挥主炮的威力。当敌舰脱离跨射区域后,再以急速射校正以期再次形成跨射,如此反复。 肖飞的急速射命令下达后没多久,特快号舰艏的毫米单装主炮率先开火,紧接着战舰主炮和副炮次第轰鸣,由定时引信引爆的橘黄色花儿一朵接一朵的绽放在布里塔尼亚游船周边。 “电报室收到旗舰来电,”机要员大声报告,“舰队司令要求我们停火,并且解释我们的行为。” “销毁电报,事后就说我们电报机坏了没收到这封电报。”肖飞摆了摆手,“继续射击。” 就这样又射了有半分钟,布里塔尼亚游艇开始减速。 “是旗语。”一直用望远镜观察游船的欧林报告,“他们质问我们为何开炮,并且要求我们立刻停止威胁布里塔尼亚公民生命安全的行为。” “哼,这帮人还挺镇定的嘛。”肖飞完全不为所动。 “可是,万一我们猜错了,他们真的是无辜的布里塔尼亚富豪,那怎么办?” 肖飞瞥了眼航海长,发现他那张疤脸上一副无所谓的深情,倒是他身后其他军官们一个个都面露菜色。 肖飞撇了撇嘴,来了一句“凉拌”,就没再理会自己部下们的不安。 “这里是观察所,跨射已经形成,是否转入齐射?” 传声管里传来观察所的请示。 “开始齐射。” 肖飞的命令一出口,隆隆的炮声一下子就停止了,一时间寂静笼罩了舰桥。 舰桥上所有的军官都伸手拉住身边牢固的物件,就连舵手也用手臂卡死舵盘,弯起双膝扎好马步严阵以待。 下一刻整个战舰像被巨人抽了一拳,炮火齐射的巨大后坐力将整艘船向右推了有几十公尺。 “目标,中弹!”不知道谁率先喊道。 刚从方才的冲击中缓过劲来的肖飞马上架起望远镜对准游船,果然看见游船舷侧有大股浓烟正在升腾,依稀还能看见橘红色的火苗。 不等肖飞仔细确认游船的伤势,一股艳丽的蓝色尾焰从游船的船艉喷涌而出。特快号舰桥上所有正拿着望远镜观察的军官们几乎同时叫了起来:“火箭助推器!” 骤然加速的游船化作一道火龙,直冲向运载步兵的输送舰,船体上的伪装轰然崩落,露出藏在下面的多管火箭发射器群。同时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国旗也从桅杆上落下,一面新几内亚解·放·运·动的旗帜取而代之,高高飘扬。 “我就说那船有古怪!炮手在干什么?继续射击啊!” 肖飞话音未落一名少尉参谋就接口道:“对方这个速度,我们火炮转动跟不上他们!” “那就左满舵!用船体的转动来配合火炮转动!” 舵手立刻根据肖飞的命令飞快的转动舵盘,可怜特快号这条老爷船,大幅度的机动让它的舰体就像打摆子一样疯狂颤抖个不停。 “这样根本打不中!”欧林趴在舷窗上死死盯着游船——现在叫敌舰比较准确,“让他们钻进运输舰群发射火箭那损失就大了!” 这个时候视野里运输舰群已经慌成一团,笨重的舰船就像一群惊恐的羊,盲目的四散奔逃想要躲开饥渴难耐的饿狼。而护航舰队的其他舰只要不还没反应过来,要么位置不好无法开火拦截敌舰。 眼看着敌人马上就要冲到火箭射程内,肖飞心想这下完了,这一下整个护航舰队都要被追究责任,虽然自己率先发现问题并且采取了应对,也一样要受惩罚…… 可上苍的眷恋显然还未离开肖飞,就在进入射程前的那一刹那,那艘游船鬼使神差的爆炸了,小小的船身就那么消失在了骤然暴起的闪光之中。 面对这个突然的变故,特快号舰桥上的军官们一时间都愣住了,过了半晌欧林才将信将疑的说道:“这……是弹药库殉爆?” 没人答话,不过众人心里都认同欧林的这个猜测。 光芒褪去,游船那燃烧的残骸缓缓向下方无尽云海沉去,就在这时候内线电话的电铃响了。肖飞顺手拿起话筒。 “舰桥,请讲。” “这里是瞭望哨,我看见有救生艇从爆炸的游船上脱出。” 05 救生艇这东西在一般的船上相当的少见,因为给船只提供动力的星核个头都比较大,很难放在救生艇这种等级的袖珍小船上。能放在救生艇上的超小型星核都极为罕见,是绝对的贵重物品。 所以一艘船上如果有救生艇,那说明那船上八成载着重要人物。 这就奇怪了,因为刚刚肖飞他们击沉的那艘伪装船明显属于自杀攻击用的舰船,一艘自杀攻击舰船上怎么会有重要人物,还带救生艇呢?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肖飞把指挥战舰捕捉救生艇的任务交给欧林,自己跑上了甲板打算第一时间看个究竟。 很快,救生艇被战舰发射的绳网套住,被拖上甲板。损管部的战士拿着喷枪二话不说就开始切割救生艇的外壳,手持步枪的士兵则把救生艇围了个严实。片刻之后救生艇外壳上正方形的切口烧得差不多了,可不等明军士兵动手拉开外壳,那块正方形的切片就被救生艇上的人自里向外踹飞出去。 甲板上立刻响起一片拉枪栓的声音,肖飞赶忙举起右手示意大家镇静。 “还真是盛大的欢迎阵仗啊。”伴随着不屑的话语,皮肤呈现健康的小麦色的少女从开口中钻了出来,双手叉腰昂首挺胸站在特快号的甲板上,“去把你们官最大的人叫来!” 小姑娘的中文说得还挺顺溜,不过总归还是有点怪怪的味道。 肖飞假咳两声,整了整军装的衣领,然后站到少女跟前。 “我就是这艘船上官最大的人。” “谁要这艘船上官最大的,去把你们舰队的长官叫来!”少女大吼的同时顺便喷了肖飞一脸口水。 肖飞心里觉得好笑,古语道败军之将不可言勇,战败了就得夹着尾巴做人,这小姑娘在横什么啊? 肖飞刚产生这疑惑,那边少女又开口了:“不对,你们舰队司令还不够分量,我作为几内亚部落联合大酋长的女儿,要你们明的王才有资格和我对话!臭明狗,把我送到你们大王那儿去!” 站少女身后的士兵看来已经按耐不住想要一枪托砸少女身上了,肖飞瞪了他一眼才把他的冲动给压制住。 “好好,我这就把你送到旗舰上去,舰队司令会把你送回京城。”说完肖飞扭头对身后的士兵下令,“向旗舰发报,通告这里的情况,请他们派联络艇来。” 这联络艇实际上就是小型飞空船,体积快赶上肖飞小破船的六分之一了,一般只有重巡以上的战舰才会配备。 发报之后过了一刻钟,来远号的联络艇靠上了特快号。送走一脸骄横的小姑娘后,肖飞又回到了舰桥上。 “干嘛送走?”欧林冲肖飞撇了撇嘴,“这下俘获大酋长女儿的功劳肯定给舰队司令占走了。” “占走就占走吧,那小姑娘那么蛮横,留在舰上肯定各种麻烦。”肖飞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大丈夫想出头有的是机会,不缺这一次。何况奏明情况之后,旗舰多半要下令我们把人送去,干脆省了这一步算了。” 欧林听完也耸耸肩,换了个话题:“你说这几内亚土著也真奇怪,在自杀突击的船上放个公主我理解,提振敢死队的士气嘛。公主与敌人同归于尽之后还能宣传宣传鼓舞国民。可既然如此,他们在那船上备个救生艇又是什么意思?那玩意一艘就死贵死贵的,那大酋长钱多得没地方花了?” 肖飞咂咂嘴,又扫了眼舷窗外正逐渐远离的联络艇,才用不太确定的声音答道:“我想有没有可能是这样:大酋长看战事没有翻盘的希望,决定用一条伪装船把女儿悄悄的送走,船上那火箭助推器和火箭弹都是为了保护女儿准备的东西,可是在遇到我们后,公主一意孤行发起了袭击。这样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包括那艘救生艇。” “有道理。”欧林点点头,正要继续说道,内线电话的铃声在舰桥上响起。 肖飞就在电话边上,顺手接起电话,于是一把甜甜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舰桥,这里是动力室。” 欧林大概是从肖飞的表情猜到怎么回事了,一个劲的给肖飞打手势外加用口型对肖飞说:“我不在。” 肖飞坏笑三声,二话不说把听筒塞给欧林:“找你的,顾云华那丫头。” ** 在大酋长的女儿向舰队发动的袭击之后,来远号舰队再也没有遇到任何攻击,平安的将两个整编师的陆军部队送到了拉包尔。紧接着舰队编入了几内亚战区司令部的作战序列,开始为陆军部队的地面攻势提供空中支援。 接下来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肖飞和他的特快号都忙着在整个几内亚国内到处跑,将满载的炸弹投向敌人的头顶。 这几内亚本是明的属国,年年进贡岁岁称臣。但是西方列强最近将势力扩张到了东方世界,随着商人和佣兵一同到来了的,还有西方近代萌发的思想。明帝国受到西方思想影响开始变法,推行洋务,而几内亚国内则闹开了民族独立运动,运动以当地土著酋长们为核心展开,意在推翻几内亚国王的统治,驱逐明在几内亚国内的势力。 于是战争就这样爆发了,明军以帮助剿匪的名义大规模开赴几内亚境内。 本来陆军夸下海口,不需要天军即可碾碎几内亚土人,怎奈几内亚人仗着地利人和竟然和明军战得难解难分,不得已陆军才向天军发出了参战请求。 实际上几内亚人早就强弩之末了,陆军只要再咬牙坚持一段时间,这功劳就能独吞下肚。 天军参战后仅仅月余,几内亚当地武装的阵线全面崩盘,满载炸弹的明帝国天军战舰成了无数几内亚人的噩梦之源。 这一个月内,光是肖飞的特快号就向几内亚人的阵地、据点和城镇投掷了上千吨炸弹,还用汽油弹和铝热燃烧弹烧毁了大片的密林。 风炎元年十二月,几内亚部落联合大酋长宣布单方面停战,随后率部向明军投降。 风炎二年一月一号,肖飞的特快号回到母港广州湾。 肖飞没想到,在这里又一场无妄之灾在等着他。 一月一号一早,特快号刚刚靠岸,肖飞就发现码头已经被宪兵们占领了。联络桥刚刚搭上战舰的甲板,一名宪兵上校就带着全副武装的随从冲上战舰,直奔舰桥。 刚指挥战舰完成入港程序肖飞在舰桥上被堵了个正着。 “特快号管带肖飞上尉,军法处认定你犯有临阵抗命、擅自开火不顾友军安危、和玩忽职守三项罪名,”上校劈头盖脸丢下一串罪名,然后对身后待命的士兵打了个响指,于是两个五大三粗的宪兵立刻上前把肖飞双手给制住,顺便下了他的佩剑,上校昂起脑袋,在舰桥上环视一周,高声宣布道,“现根据命令,拘押肖飞上尉,等候军法处置。” 肖飞大张着嘴巴,他扫了眼自己的部下,发现他们也都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在面面相觑。 欧林上前一步刚要说什么,就被两个比他更壮硕的宪兵挡住了,上了刺刀的步枪交叉横在他身前封住他的去路。 肖飞冲欧林摇摇头,转向宪兵上校,镇定的说道:“带路吧,我会等待军事法庭开庭。” 06 蒋千里今天心情非常的愉快。 其实蒋千里很少有不愉快的时候,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的人生非常的令人满意,要什么有什么,永远处于众人瞩目的中心,永远被人顶礼慕拜。 直到那个叫肖飞的泥腿子混蛋出现。 蒋千里第一次想要什么东西而没能拿到手,就是因为肖飞。在四年的演武堂生活中,蒋千里一次都没有拿到过总评第一,只能耻辱的担着个万年老二的名头。那之后那个泥腿子似乎处处都要和蒋千里蒋大少作对,比如第三学年,蒋千里看上了后勤科一个女孩叫邓淼盈,结果人家当着众人的面给蒋大少吃了个闭门羹,并且毫不害羞的直言自己喜欢“像炮术科肖飞那样的男人”,让蒋大少丢尽了脸面。 蒋千里早就想狠狠的整一整这个处处让自己受辱的泥腿子,却苦于演武堂的校长顾炎武为人刚正不阿,治校严厉,对学生一视同仁。更关键的是,这顾炎武老头还是蒋千里老爸的恩师,蒋千里在演武堂闹事,第一个来治他的恐怕就是他老爸。 就这样,蒋大少闷闷不乐的结束了演武堂的学习生涯,毕业的时候他心情出奇的好,因为到了舰队就是他的天下,泥腿子再怎么蹦跶也不可能抢了他蒋大少的风头。可惜事与愿违,第一次同学会之前,蒋千里突然获知,肖飞那家伙又爬了他一头。 同学会上蒋千里更郁闷的发现,当年让他吃瘪的那位邓淼盈的眼睛一直都没离开肖飞。这邓淼盈可是天军后勤司总长邓大人的孙女,她的爸爸邓忠发靠着老爷子的声威混迹商界,现在已然是广州湾船王,手下的有着号称明帝国第三的私人商船队。 蒋千里的老爸不止一次怂恿蒋千里去接近邓淼盈,可惜人家连个正眼都不屑给,却对肖飞这泥腿子出身的家伙青睐有加。 所以蒋千里对肖飞的恨意就如那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知道肖飞“犯事儿”之后,蒋千里立马呼喝了一帮酒友,到翠竹苑大摆酒席。 第二天,他备了一点薄礼去拜访这次向军法处检举了肖飞的来远号管带费立祥。当然,他打的名头是“为老同学鸣不平”。 结果费大人听完蒋千里的来意,立刻搬起脸孔做严肃状,一本正经的告诫蒋千里:“肖大人擅自行动的出发点也是为舰队好,这点毋庸置疑。但是擅离职守、抗命不遵、不顾误伤友军的可能冒险开火射击,这些行为必须严肃处理,此风不可长。再者,就算特快号不采取行动,刘大人的普快号也足以截停贼船,老夫认为,肖飞的举动抢功意图明显。所以尽管蒋大人念及同窗之谊来向我求情,也是没有用的。” 没用才好咧,蒋千里要的就是费立祥这句话。 从费立祥那里离开后,蒋千里直奔南天舰队后勤司,找到了正在处理公务的邓淼盈。结果少女赏了他一个轻蔑的笑容。 “如果抢功的是蒋大人您,我百分之一百相信,但肖大人不会这么干。您请回吧,我今天公务繁忙,实在没空陪您叙旧。” 活该蒋千里自讨没趣,碰了一鼻子灰之后他本来极好的心情又变得糟糕了。就在这时候,蒋千里忽然想到,肖飞似乎很垂青港外一个叫米兰德拉的夜总会里的陪酒女。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那个女子的名字叫风音,于是他打定主意今晚要去米兰德拉会一会这女子。 ** 肖飞被关进军法处的看守所后第四天,欧林跑来看他。 这军法处看守所可不比一般的监狱,不是别人说来探视就能来的,但面对肖飞的询问,欧林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道:“不是一般人能来,顾名思义就是对一般人才有效,我有个四品的老爸,还能算一般人吗?” 说着欧林打开随身带来的大提箱,将酒菜一样样摆在看守所提供的会面间的桌子上。 酒一满上,欧林就直入正题:“我托关系打听过了,检举你的是来远号舰长费立祥,你的功劳则被费立祥的女婿,普快号的舰长唐杰抢了去。护航舰队除了临时加派我的特快号,其他都是来远号舰队的原配舰只,主官全是费立祥的嫡系。运输舰则属于陆军系统,天军的军法处肯定不会主动传唤运输舰的舰长,估计陆军也懒得管天军的事。总而言之,这次的事情没救了。好在你的罪名还不至于抹消军籍,不过你的这管带肯定暂时没法继续当了,估计会发配到什么地方将功赎罪吧。” 说完欧林举杯,敬了肖飞一杯。 “你明知我酒力不佳。”肖飞嘀咕一句,还是一扬脖把杯中的琼汁一饮而尽。 杯子刚放下,欧林又给肖飞满上,不过这次他没有敬酒,而是自己一人又喝干了一杯。 “哼,”疤脸壮汉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愤愤不平的哼了一声,“明明现在是我大明中兴的关键时期,西边,列强还在虎视眈眈,东边,小小的瀛洲也渐渐野心毕露。在这种时候还想着结党营私搞内斗,这帮混蛋老家伙,什么时候来一场业火,把他们统统烧死,我大明方才能迎来中兴之光。” 肖飞无奈的笑笑,他不是没想过同样的事情,只是他总觉得在想这些远大的事情之前,先把自己力所能及的东西做好才对。手边的东西做好了,设想未来才会有底气。 因此他没有答腔,只是抿了口酒,等着欧林继续说。 哪知道欧林甩了甩脑袋,道:“说这些没意思,越说越郁闷,来,喝酒。明天就是军事法庭的庭审,我这是来给你壮行的。” 于是这次换肖飞主动举杯。 “干杯!” 两人碰杯,接下来几十分钟,两人很有默契的喝酒吃菜,没再多说些什么。 ** 风炎元年一月五号,肖飞站在了军法处第三法庭的被告人席上。 月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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